《解放日报》连载十五七爸与我谈台湾

《我的七爸周恩来》

《解放日报》  系列连载

今年,正值周恩来总理诞辰125周年之际,为了纪念和缅怀周总理,上海翔宇公益基金会特推出《我的七爸周恩来》在《解放日报》刊登过的系列连载,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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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爸与我谈台湾

英国著名记者F·格林先生生前多次和我讲到他对七爸的采访,七爸那极其精彩的谈话令他终生难忘,其中关于大陆与台湾的统一问题尤其使他印象深刻。

台湾问题是中国的内政问题,采取何种方式解决这一问题本来是由中国人民自行处理的事情,但是由于个别国家所谓的“国际干预”造成了解决问题的复杂性。格林先生除了充分理解中国政府和人民的原则立场外,当时他深感兴趣的则是台湾何时得以解放。七爸幽默而不失严肃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七爸说:“你比我还年轻,为何比我们还着急?对于这一问题的最终解决我们是有足够耐心的,一定能够以符合两岸人民根本利益的方式争取和平解决统一问题,任何外来势力的无理干预最终将遭到彻底失败。”

格林先生听后,对中国领导人的坚定远见和乐观大度的胸怀十分感佩,他深信如果国际间其他领导人能有同样的远见和胸怀,许多重大“国际争端”就可以以符合人民利益的方式得到顺利解决。

格林先生的这番介绍犹如一条牵动记忆的丝线,使我不由得回忆起七爸生前同我关于台湾问题的多次谈话。

早在1940年代,我在国立高农学习期间,即有机会去过台湾。我考上大学后,七爸得悉我以前去过台湾实习,即对这段经历饶有兴致,询问我在当地的见闻。

1948年暑假,一位广东籍的青年教师有亲戚在台湾开办农场,热心的他们给我们这届学生谋取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前往台湾淡水、台南等地的农场和相关研究所实习。当时对于一般中学生来讲是鲜有这种机会的,因此我们格外珍惜。他们还想办法争取到往来台湾和上海的货船免费输送我们这批穷学生往返,使得我们的行程有了保障。

我们搭乘的轻型货轮设备简陋,甲板就是我们的栖身之所。时值暑天,机房透出的余热往往使我们炙热难耐,烟囱喷出的烟灰又正好洒落在我们身上,使得众人面如涂炭,大伙不禁苦中作乐相视而笑。

这次台湾之行,我通过耳闻目睹,亲身体验,对当地人民的一般生活、生产情况有了初步的体会和了解。台湾曾在国际上被人称为“福尔摩沙”(可以译为“美丽之岛”),岛上林木葱茏、泉水清澈,秀丽山川到处可见。当地人民彼时还是务农为主,生活水平一般,加之受到日本统治的长期限制,因此该岛区域内工业并不发达。

那次实习还有一个小插曲。在我们那批学生中,我是被误认为父母双亡的孤儿,因为平时衣衫褴褛以致个别同学一度不愿意我随团出发。而我此行的有关费用还是从两年前七爸给我的必要生活费中节省下来积攒后支付的。我把这个小秘密告诉了七爸,他听到这幼稚而率真的孩子话后不禁哑然失笑。

在我大学期间,我有机会向七爸汇报了自己对台湾非常粗略的观感。

我认为台湾多年沦为日本的殖民地,基础设施如公路交通等和初级教育尚算普及,但高等教育特别是涉及政治法律等领域的课程设置却受到严格的限制。总体讲来,仅是为日本发动侵略战争提供农产品和人力的一方基地,但是作为祖国不可分割的领土,确有必要使其有朝一日回归统一,否则将影响整个国家的完整、安全和发展。

谈到这里,七爸说:“近海岛屿如同我们的珍珠项链或胸饰,不可听任他人随意抢夺伤及身体。而台湾和海南岛犹如我们的一双眼睛,这是人体不可或缺的生命攸关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可须臾分离,岂容他人染指和破坏!”

当七爸谈到台湾的经济发展走向时,他说,台湾的天然农业资源和大陆有很好

的互补性,可惜它在各方面都跟随美国,尤其是经济上依赖美国。美国为了利用当地劳动力并开拓当地的市场,为了提高台方对付大陆的经济实力,其基本做法往往是促进并加速当地的工业化,同时迫使台方向美国开放市场,进口美国的农产品。因为美国的农业往往是规模生产和集约经营,这样会使台湾难以与之竞争。此外农业土地的减少会使台方的农产品产量难以扩大,甚至日趋减少,台湾农业的发展受到限制甚至于萎缩退步,个别产品可能还会一蹶不振,甚至凋零到不堪言状。这些举措往往使台方经济发展极不平衡,城乡社会问题增多,对美国的依赖性就会日益增强,而自主性就会随之不断下降。与此相反台湾与大陆早日回归统一,双方的经济互补性将极其有利于台湾的平衡发展并符合两岸人民的根本利益。

七爸还很关注台湾的“和平土改问题”。他对我讲,国民党在大陆失败后认真接受了历史教训,并在美国的推动下在台湾实现了“和平土改”,从而解放了农村劳动力并使分散的社会资金转向工业投资,这种做法在某些方面还是可取的。

七爸同我作上述谈话是在1950年代,五十多年过去了,他的前瞻远见已为今日的生活现实所证实。

回忆起来,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令我迄今难忘。

七爸谈到台湾富裕的农业资源时,他问我是否知道”A B C R S T”的说法,要我尝试回答这一问题。和七爸的相处中我对他如此发问的方式是比较熟悉和感恩的,因为他往往用这种方式启迪我思考问题和帮助我增长我所不知道的知识。经过一番思考后,我回答B是Banana香蕉、C是Camphor樟脑、R是Rice米、S是Sugar糖、T是Tea茶,但A是什么我苦思不得其解难以回答。

七爸对我的回答已经很满意了,见我沉思发窘,他就笑着说:“A是菠萝Ananas,因为英语中常用Pineapple,所以你想不到。另外台湾人习惯上不叫菠萝,而叫凤梨。”

我随即补充说,虽然自己在台湾的时间极短可也知道台湾人称菠萝为凤梨,但是他们的发音是闽南话ong lai,我就用此发音回答了七爸。七爸他老人家就开心地笑着说:“看来考官和学生是各有所长,我们扯平了!“